【周喻】余辜 · 贰

控制字数是我永远学不会的技能……(喘气


喻文州只见过周泽楷一次,那是在六年前他刚到周家的第一天。周家的庄园很大,后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杉木林,出门不远处就是沙滩。这里生活着数百人,除了宅邸以外还有花园和酿酒厂,到处是走动的保镖和女佣,所有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他身上,或同情,或轻蔑,或好奇,或像是在欣赏一只昂贵易碎的花瓶。他很少见到陌生人,连学校都没上过,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外界的目光,只能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坐在大厅内的台阶上埋头专心解决手中那块奶油泡芙。

直到一个很高的男人走过来,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才低下去。那个人看起来身份尊贵,经过的地方所有保镖齐刷刷主动让出一条路,最后在喻文州面前停下,影子把当时小小的孩子完全笼罩起来。喻文州惊恐万分地抬起头,男人的身体逆着光,但却依然能看出冷峻的面部轮廓。接着,他感觉到自己沾满奶油的脸被对方伸出两根手指掰过去端详了片刻,问:“这就是大哥那个儿子?”

管家让他叫小叔叔,喻文州叫了,却丝毫没见对方那张俊脸上的神情有所改变,他的叔叔直起腰拢了拢风衣下摆便转过头和奶奶交谈,再没看过他一眼。

这声叔叔叫的实在荒谬,毕竟周泽楷也只比喻文州大了十四岁而已,长相又显得年轻,怎么看怎么像对兄弟。可辈分放在那里,家规明明白白定了死规矩,晚辈不得对长辈不敬,因此喻文州每当回想起这个人,满脑子都是钦佩和尊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后来他跟着管家一起把周泽楷送出老宅, 有人为他的叔叔打开车门,那辆奔驰G级越野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见过那位沉默寡言的叔叔,再后来他的父亲把阿姨和弟弟从广州接回来,阿姨似乎很不喜欢他,带着弟弟住在另外一处别院里。接着,从故居搬过来的那架父亲送给母亲的全球限量20架新悦钢琴也不见了。

直到有天他听见阿姨和父亲在书房争吵,阿姨打碎了一个杯子,哭着喊:“那个女人就是个贱人,你把贱人的儿子带回家,你问过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吗!”

“啪”的一声,似乎是父亲给了阿姨一个耳光,哭喊声瞬间低了下去,周泽铭压抑着怒气问她:“喻烟已经死了!文州才那么小,不接回来你让他一个孩子怎么活?”

他和弟弟一起去找父亲汇报学习进度,还没刚靠近书房就被女佣拦住,强行安置到另外一间安静的卧室里。他的弟弟比他小一岁却比他高了半个头,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刚进房间就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喻文州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自己跟自己玩着国际象棋,直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然没听到弟弟的哭声弱下去,才烦躁地把棋盘一把掀翻,冷冷道:“别哭了!”

周云被一向温柔的哥哥吓得果然不敢再哭,哽咽着问:“你、你不怕吗?”

“怕什么?”

这就是私生子的命运,喻文州想。

他虽然年纪小,却比正经的世家子弟更早地有了危机感,兴许是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他的潜能,那天晚上,喻文州在周泽铭照例进来看他并帮他掖好背角之后,暗自做下决定。

我不能变成妈妈那样。

我不能做一个只会弹钢琴的花瓶,在这个家族里任人宰割。

终于在一次晚餐时他主动跟周泽铭提起想要独自去国外进修音乐的想法。他的母亲喻烟认识一位耶鲁大学音乐学院的教授,那位教授也见过喻文州,并对当时年幼的他非常欣赏。周泽铭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喻文州从小养得精细,没有过上学的经历,又有遗传性哮喘,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国家念书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

喻文州放下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是,阿姨好像不喜欢我……”

他那个时候才多小,正是天真单纯的年纪,一哭,周泽铭就忍不住想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哄他。他的父亲确实过分宠爱他,但在此之前喻文州一直把那份爱单纯归结于父亲对自己母亲的愧疚,从来不屑也不愿主动索取什么,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周泽铭提要求。

又怎么舍得不答应呢?

“是不是佳琳阿姨又欺负你了?”

喻文州眼泪倏地掉进餐盘里,嘴上却依然不停地否认:“不是的,爸爸,您不要怪阿姨,她没有欺负我……”

周泽铭气结,把筷子一摔转身就要走,喻文州也随之站起来,从后面抱住父亲的腰,把脸埋在价格不菲的衬衫中:“爸爸!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阿姨没关系!爸爸!”

他的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喻文州看着那根烟慢慢燃尽,终于等到父亲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号码。

“取消下个月的所有行程,安排去美国的公务机。”




教室里正在放不久前众议院议长发表的就职讲话,女政治家在屏幕上对着麦克风就美国联邦政府部分机构“停摆”问题侃侃而谈,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教室门被推开一条缝,接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屏幕上正播放着的视频突然中断,整个教室陷入一片死寂,教授清了清嗓子,从教室后排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喻文州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直起身,典型的亚洲人脸被投影仪射出来的强光照的几乎透明:“呃……抱歉,我叫Chris Yu,我想我有给您发过邮件,教授。”

“那你没看到我在邮件中回复你我最讨厌迟到吗?”

喻文州把沉重的背包拿下来放在课桌上,略显羞涩地挠了挠头:“爱因斯坦相对论中说时间是相对的,也许不是我迟到了而是你们……早到了。”

“……OK,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迟到的原因是变成Spider-Man拯救美国了。”

课堂上传来一阵哄笑,后排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个子白人男生笑嘻嘻大喊:“教授,他是音乐学院的!”

教授的粗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中国结,他转向看上去同喻文州关系匪浅的黄少天:“我可不认为音乐学院的学生会对我的课感兴趣。Justin,难道他是你男朋友吗?huh?”

黄少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可——额,当然,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没错,他确实是我的男朋友。”

“告诉你的男朋友下次不准再迟到了!”

教授摇了摇头,重新点开视频。

这节课刚结束,黄少天就迫不及待地骂他:“蹭小课你也敢迟到,喻文州,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这不是有你在吗,”喻文州笑眯眯地往背包里装平板电脑,“谢谢你今天帮我占位子哦,男朋友——”

“饶了我吧……”黄少天抱头哀嚎,“明明就读于Ivy唯一的音乐学院,却天天翘课往经济学教室跑,你活着真是浪费资源啊喻文州同学。你知不知道——”

刚刚的白人男生从他们附近的走道上经过,和黄少天两人碰了碰拳头,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故意模仿他的声音大喊:“He's my boyfriend!”

黄少天随手抄起一本书砸过去,被对方扮了个鬼脸笑着躲开了。“完了,现在全班都知道我是Gay了,这全是拜你所赐,你知不知道我今晚还约了Susan他们,完了完了,我一定会被那个死女人狠狠地嘲笑的,喻文州,你必须要补偿我……”

“我确实准备了要补偿给你的东西……”

“除非把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买下来送给我,不然免谈。”

喻文州耸肩,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扔过去:“我觉得跟洛克希德马丁比起来你更需要这个。”

“随机微积分的笔记?我操文州你真是我救命恩人……”

“还有,我们可能要分手了,男朋友。”

“哈哈哈,你终于因为蹭课过多要被遣返回国了吗?”黄少天仿佛担心他随时会反悔一般把那本笔记收好,不怀好意地勾住他的肩膀,“金融实证方法的教授都认识你了,上次还问我为什么你好久没来。我就说你太高调肯定会出问题的,要不然你直接转专业到我们学院来好了,反正你成绩这么好我想应该不会有老师不同意的。”

“我办了休学,确实要回国一段时间,”喻文州遗憾地叹气,走到教室门口刚才他丢掉的那本书捡起来,“我爸派来的人正等在学校门口,我说我要上完最后这门课,如果下课后的十分钟内没有出现他们就该进来抢人了。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好好学习,GPA起码要拿到3.51,不然……”

“不然就把我在棕榈港飙车的时告诉我爸吗?不是我说啊喻文州这梗都用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换个,不过说起来我的手上你的把柄更多哦,想求我保守秘密的话就回答我一个问题。”黄少天把剑桥包背在肩上,拉着他走出教室,“其实我还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跟你叔叔接触过,他怎么样?身边都是什么类型的女人啊?”

“31岁,亚洲最大防务公司Samsara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射手座,未婚,颜值爆表,不爱说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喻文州无奈,“先说好哦,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对他的了解多多少,我也不会帮你去要偶像的签名照的。”

“是我妈啦,她想把我表姐介绍给你叔叔……”黄少天把手拢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你懂的,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帮别人说媒。”

喻文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懂,但是我觉得还是让阿姨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又知道了?”

喻文州摊手:“毕竟我后妈这么多年也一直致力于把自己家那边的姑娘往叔叔床上送,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呢。”

“你懂什么,”黄少天打开手机上的CNN主页,把今天新鲜出炉的那篇关于周泽楷的报道调出来,“你要是长这样,你会看上那些庸脂俗粉吗?”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我表姐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剑桥大学土地经济专业博士,家世学识相貌都是一流,甚至还有半仙算过命,说她面相旺夫——”

喻文州哭笑不得:“怎么你们家还信这个呀……”

黄少天一拍大腿:“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前年暑假我们一起去黄石公园自驾游那次!从英国过来陪我们一起去的那个小姐姐就是我表姐,你还问我这个姐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那次我们三个还用你手机自拍合影了……”

“我问过吗?听上去像是只有你才会问的问题。我就记得那次你拿到驾照之后第一次自己开车差点开到瀑布里去……”

黄少天的洗脑式说媒一直持续到两人走到校园门口,直到他大老远看到停在校外路边的G500,才丢下句早点回来就一溜烟跑了。

要说他怂成这样的原因还要追溯到有次喻文州半夜去酒吧接喝醉的他,结果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太兴奋直接冲着喻文州飞扑过去,下一秒立刻就有两个美国大汉冲上来,三两下把他按在地上。这段故事一时间在留学生圈子里传为笑谈,后来黄少天拉着喻文州又来这个酒吧玩,还带了个同学,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又聊起了这件事。

“文州,其实我觉得,你爸对你有点太紧张了吧。我也是一个人来念书,当年跟过来的两个G4太烦全被我赶回国了,现在不也是平安无事?出国本来就为了自由才出国的,换句话说,管你在国内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来了美国,特别是康州这偏远的破地方,谁认识你啊。还特地派这么大阵势保护一个人……而且你就是一个私生子而已,也不会有人想取你性命啊,如果我是周家的仇人,我肯定只会对你那个傻逼弟弟下手……反正你爸对你这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对儿子的态度。”

白人男同学也煞有介事点点头,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如果是我的话,我只会这样对我的爱人。”

黄少天已经有些醉意,听他这么说立马大为赞赏:“亚瑟你的中文发音越来越标准了!”

接着两个人闹作一团,没人听到吧台暗处的喻文州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马天尼,垂眸盯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淡淡道:“其实也没错,我在他眼中,确实是他喜欢的人的替代品吧。”

——是那个替喻烟承受他所有迟到的保护、愧疚和宠爱的替代品,让他赎罪,取得心灵上慰藉的替代品,对吧?




保镖队长赵贞替他打开车门:“文少,飞机已经停在肯尼迪机场了,等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公务机?”喻文州把书包交给保镖,上车的时候眉头直皱:“我不是跟父亲说过不用帮我安排公务机吗?我不小了,我一个人会买票,会转机,会托运行李……”

深知这位大少爷不喜繁奢的性子,夹在父子中间左右为难的赵贞赶紧赔不是:“您才17岁,周总帮您安排好也是正常的……”

“我马上就18了!”

直到车子停在他和黄少天合住的小公寓门口,喻文州依然在不停地向他抱怨:“……还有,以后接我的时候不要那么大仗势,你们让我的同学怎么看我?”

“周总担心……”

“担心什么,这里是纽黑文又不是香港!我还能在大街上被人绑架了不成?”

赵贞殷勤地帮他把门推开:“是是是,我们会向周总传达的。”

“这点小事就不用传达了!父亲最近为压载水处理系统实验忙得不可开交,要是因为这点事惊扰了他,小心我炒你们鱿鱼。”

赵贞继续点头哈腰,除他以外的三名保镖都是美籍,喻文州有需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保姆使唤。虽然喻文州反复强自己不需要女佣,周泽铭也勉为其难答应了,可谁又真的敢让这位矜贵的大少爷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啊!

“好的,您先在楼下休息,我去楼上帮您把行李拿下来。”

赵贞拿钥匙打开门,让喻文州先进去。喻文州把领带解开摘下来扔地上,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反正也没……”

他换好鞋抬起头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话音瞬间顿住了。

那个身影,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陌生。

见过大世面的保镖队长自然也看到了,率先恭谨地打了个招呼:“二当家。”

喻文州哑然,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开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有些明显的惊慌失措:“叔……叔叔好……”

几个小时前的八卦对象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非常惊悚的。喻文州从新闻报道中知道他最近都在美国研发中心,打算今天和自己乘一架飞机回香港也无可厚非。六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年轻,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本人比方才黄少天给他看的那篇新闻报道中的照片更好看。身着不近人情的黑色风衣,黑色皮手套,即使身处充满着躁动气息的青春期男生的公寓,依然由骨子里透露出冷硬,生生将在场的人高马大的赵贞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周泽楷颔首示意,接着目光转向喻文州:“回香港,顺便过来看看。”

“额……抱歉,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家里没有准备茶水——赵队长你去楼上吧,我、我去给您泡咖啡!”

喻文州走到沙发的另一端,简单整理了一下黄少天胡乱放在那里的漫画和NBA杂志,然后打开储物柜最下面的那格抽屉扒了半天,把黄少天珍藏许久的那罐巴拿马翡翠庄园产的红标瑰夏咖啡豆翻出来逃命似的进了厨房。片刻后,瑰夏咖啡深邃浓郁的花香气弥漫了整个公寓。

喻文州站在全自动咖啡机前探出头问:“叔叔,您要加方糖或者牛奶吗?”

“不用。”

气氛实在太尴尬了,喻文州心想要不然还是劝黄家夫人再考虑考虑,毕竟他这叔叔一看就不是一般姑娘能hold得住的。他把咖啡杯放在托盘里,转过身准备端过去的时候看到周泽楷兴致盎然地站在书架前,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地上,慌忙地喊了声:“叔、叔叔!”

周泽楷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本不应该写着他名字的金融专业相关书籍和笔记,就放在书架上离他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您……”

喻文州硬着头皮走向客厅,把煮好的黑咖啡放在茶几上,扯了张纸巾擦擦手。

“我、我的室友是黄家的独生子,就是您知道的那个黄家,”喻文州酝酿半天,语速极慢,每个字都在脑海中反复揣摩了数遍才说出口,“他妈妈想把他表姐介绍给您,黄家在能源工业的地位您是知道的,他们家最近正在重点发展有色金属冶炼,那位表姐我也见过,剑桥大学土地经济专业博士,家世学识相貌都是一流,你们可以找个机会认识认识,如果合适的话,对轮回也会很有帮助……”

周泽楷弯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说话,也没有要从书架旁边离开的意思。

私生子想要另外找个靠山不算稀罕事,可被发现自己深造音乐的同时还在偷偷钻研经济学的后果更加难以想象,喻文州忐忑不安,突然间福至心灵,恭恭敬敬把周泽楷请到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我给您看一下她的照片吧!”

他说完赶紧低下头打开自己的相册,拼命往前翻,喻文州的相册乱七八糟,从这部手机买回来之后一次都没清过,大部分是他拍的自己闲暇时作的谱面,有一小部分是自拍,剩下的就基本全是风景、食物和熊猫头表情包,当然其中也有工商管理课程的ppt,只不过都被他快速地划掉了。

两人并排坐在小沙发上显得有些拥挤,他刚进家门的时候就像青春期小女生回到家首先脱bra一般迅速解开了领带丢在地上,衬衫的扣子也因为空调温度开太高松开两粒,从周泽楷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形状优美的锁骨,一条没入衣领的黑陶瓷锁骨链衬得脖颈更加纤细白皙。

喻文州感受到他的眼神,简直坐立难安,刚刚好不容易下去的汗珠又从额头上冒出来。

是觉得我今天穿的太随意了吗?

周家的家规称得上严苛,凡是要见到长辈的场合,都必须身着正装。可惜喻文州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早把家规忘到天边去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似乎还有这么一回事存在。在溺爱他的周泽铭面前他可以想干嘛干嘛,可如今面对的是他捉摸不定的叔叔周泽楷,他只觉得心底发毛。

在几千张形形色色的照片找到唯一的那张合影谈何容易,那台过时已久的iPhone 6被他点了半天,终于不堪重负地死机了,屏幕刚刚好卡在他手滑点开的黄少天在海边帮他拍的全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照片上,那画面可以说是相当诡异。

他的周叔叔忍不住笑了,还开了尊口评价道:“拍的不错。”

喻文州苍白无力地解释:“谢谢,这个是在索拉纳海滩拍的,如果您喜欢我下次可以带您去那里看看……”

周泽楷点点头,如同情侣间许下什么缱绻的诺言一般:“好。”

2019-01-14周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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